閒。
Never say never.
角│林奈烏斯&弗雷特里西
或許觸感粗糙的皮層裡依然生長著血管和神經,原以為只是身外之物的硬質構造竟感受到體溫,藍髮男人的溫度順著表皮紋路滑動,被那些纖細指頭觸碰的感覺出乎他意外的鮮明。
游移於頭部的手指帶有低溫的暖意,不由自主的,弗雷特里西抓緊了椅子的邊緣,試圖壓下從後頸被撩撥起的一陣麻癢,刺刺的,隨著神經傳導沿著脊柱直傳達到尾椎。
「請別動哦。」
聽到那聲音的主人說道,聲調溫和平緩,讓他想起吹撫過草原的微風。
於是他依言鬆開了方才用力的指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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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遠方看過來,大概會覺得像是人的腦袋上頂著畸形的樹枝吧。
弗雷特里西往後方站了一些,從頭頂竄出的異物已經是怎麼都沒有辦法容納進浴室鏡子的大小,唯一欣慰的大概是寬度並不是太寬,若是卡著無法進入房間就真的令人感到頭疼了。
步出浴室前弗雷特里西提醒自己經過門框時要蹲低點,自從上回不小心估錯高度而撞到,那種連頭皮都被扯得發麻的體驗他可不想經歷第二次。
突如其來的,弗雷特里西的頭上長出了角。
起初是洗頭時摸到詭異的硬質骨感,圓圓的,從兩端突出頭皮,恰好就安在頭顱的兩端。
他很快的就察覺到事情有所不對勁,之後又過了幾天,那對與他頭髮同色系的角很快地便向外發展,如同嚐到陽光滋味瘋長的枝椏,沒過多久,就往天空的方向延伸到不容人忽視的長度。
不明原因的異變雖然沒有造成任何身體上的疼痛或不適,但真正造成困擾的是睡覺時刻。
每每睡得迷糊一翻身總會壓到,導致他的驚醒,常態睡不安穩使得他淺眠,而睡眠不足又可能影響到作戰時的表現,著實讓弗雷特里西感到困擾。
有人半開玩笑地建議他該像鹿或牛之類的動物一樣坐著睡覺,他也順應自己的玩心,用那對角充作衝撞的道具,把過往的同僚撞得哀叫接連求饒。
其實他本人對長角一事並沒有太介意,甚至置身事外般推論到也許這是打倒了哪個魔物所招致的詛咒。
誰知道,也或許僅是牙仙妖精們一時興起對他開的劣質小玩笑,不久就會恢復了。
遭逢關心後的弗雷特里西這麼說著,一臉事不關己般將大塊的肉排塞進嘴裡。
然而似乎有人比他本人還關心發生在他身上的異狀。
「弗雷特里西,借一步說話,有事情想和你商量。」
弗雷特里西隨口應道,假裝聚精會神研究起牆上吊燈的燈泡尺寸,征戰多年直覺告訴他,絕對不能與他們任何一個對上視線。
導都的工程師們在餐廳外堵到了他。
一群平常各過各的實驗的工程師居然自動自發地齊聚一堂,準沒好事,弗雷特里西這麼想著。
對男人的尷尬視若無睹,工程師們環繞著身形比他們魁武的連隊戰士品頭論足,每一個無不試著墊高腳尖,但弗雷特里西相對天空之民健壯許多的身板實在太高大了,於是到最後,沒有一人能成功搆著那對異形的角。
看夠了眼,工程師們整齊劃一地轉過頭,圍成個小圓圈爭論不休起來,弗雷特里西依稀辨識出他們所爭執的內容,約莫是究竟誰的療法該是第一個被嘗試的。
氣勢逼人的激烈辯論讓人難以介入,那一雙雙頻繁打量他的眼神中半是好奇,半是對於美其名是治療,實則為實驗的期待感到躍躍欲試,似乎毫無遮掩念頭的喜悅之情露骨得簡直過分。
喂,也稍微兼顧一下本人的意願吧?
為了避免橫生多餘的災禍,弗雷特里西識相地把這句吐槽吞進肚子裡。
「不然請弗雷特里西先生挑一個吧!」遲遲沒有個結果,蜜金色頭髮的女孩說道,雖然已經是眾人中相較屬於溫和的派別,但眼鏡後放光的雙眸仍舊暴露了她的期待。
弗雷特里西忽然萌生即使放著不管讓角繼續長也無所謂的念頭,此時門板咿呀地被推開,拐杖敲擊地面沉鈍的聲響比主人的腳還要更先進入了室內,原來是遲來的林奈烏斯。
「各位好,接到了通知說早飯後在餐廳門口集合……呃,我錯過了什麼嗎?」
藍髮男人狀況外的詢問,微笑的模樣溫吞得傻氣。
「那我選林奈烏斯,就他吧!」弗雷特里西見機不可失,趕緊說道,若非得要選,他情願選個看起來最是無害的。
欸。
高低音頻個不同的可惜之情全混雜在一起,想來是失望吧,不過弗雷特里西已鐵了心,決不讓自己因此產生到任何的罪惡感。
※
「那麼,請往這邊坐好吧,啊……相當感謝,這可幫大忙了。」
見林奈烏斯腿腳不方便,進入對方研究室後,弗雷特里西主動示意接手了搬運椅子的工作。
「你應該不會像其他人說出類似:『來解剖吧!』、或是『給我把這杯藥喝掉!』的話吧?」就坐於木質的座椅上,弗雷特里西半開玩笑地說著,身後機械碰撞的細小聲音不絕於耳,林奈烏斯背過身體,似乎正往那張排列琳瑯滿目器械的桌子上挑選著適合的工具。
「是不會。」林奈烏斯揀選起了像是路德用以修剪枝葉的大鋸子,泛著寒光的鋒利刀刃散發不吉祥的氣息,「但我想或許嘗試修掉一點點,角會馬上再長出來也說不定。」
「停!一開頭上來就要這麼極端的嗎?」
林奈烏斯噗哧笑了出來。弗雷特里西呆愣半晌,這才曉得對方是尋自己開心。
「開玩笑的,但我沒想到你的反應會那麼激烈,見到意料之外的場面了呢。」
「這可一點都不好笑啊……」弗雷特里西頹喪的垂下肩膀。
「請放心,那麼,我只是先摸摸看,我保證。」林奈烏斯亮了亮自己的雙手,白淨的手掌沒有任何的傷痕,頂端的指甲也修剪圓潤,再三向他擔保手上什麼都沒拿。
「好吧。」弗雷特里西終究是無法從那張臉上窺見半絲的惡意,最後還是配合地讓男人站到自己身後。
─END─
題目的選擇是想到了弗雷特里西要坐下來林奈烏斯才摸得到那對角的畫面,嘗試把因果的果先提到前頭的寫法,最初看到題目覺得相當有趣便報名了,也再度感謝主催想出了許多相當有意思的題目。
日期:2016.06.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