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
Never say never.
月下獸│林奈烏斯&弗雷特里西
像是他的世界裡只剩下那一輪明月。
若能再接近一些就好了。
弗雷特里西心想,敞開了窗,讓沒穿鞋襪的雙腳踩上床框,隨後一躍,投身進入溫暖的夜風之中。
新鮮的氣味竄入鼻子裡,土壤裡帶有一些雨後水氣濕潤的味道。
掙脫了衣物的束縛、心臟劇烈的鼓動、身體裡每一寸骨骼和肌肉被擠壓變形的疼痛,以及頻繁的呼吸。
他在奔跑、彷彿要用上了畢生的氣力全力奔馳,周遭很暗,但他的視野寬敞而遼闊,除卻頂頭月亮外沒有一絲光線,彷彿被本能所驅使,他毫無顧忌地向前邁開指爪,往林子的深處前行。叢生灌木細小的葉片在摩擦間蹭過他的毛皮,那並未造成任何的疼痛,反而勾起了他的雀躍。
靜謐森林的中央有個湖,那是他的目的地。
周遭植披不一會從茂密轉稀疏,生長在水邊的樹木像是不敢造次,哪怕只是將枝椏伸得再長一些掩住了湖,水波不興時的水面彷彿天然的鏡子,此刻蛋黃一樣渾圓的玉盤高掛在無雲的天空裡,皎潔發光。
位置很低啊。
弗雷特里西仰頭,瞇起眼,注視著幾乎像是要掉落到湖裡的月亮。
月的輪廓低得讓人覺得或許是自月滴落的水滴匯聚成了眼前的湖泊。
黑沉沉的水面波光粼粼,他低頭,在水面倒影裡見到水中月,以及全身披覆著褐色皮毛的一匹孤狼。
他注意到狼有著一對與他相仿的綠色眼珠,連額上疤的位置都如出一轍。
弗雷特里西與水中的狼對看,看得出神,沒有恐慌或驚懼,只是彷彿事不關己般地凝視著。他想水中映出的獸確實應是自己,再找不到為人的形體,卻自頭徹尾不曉得為何會化作這副模樣。
他模模糊糊的想,也或者他天生就該是這樣的姿態。
「弗雷特里西」則是個拘束著他的軀殼。
劃破寂靜的笛音使他回神,豎立起耳朵。
先是短促的幾聲,讓人以為僅是稍縱即逝樹影搖晃聲響所造成的錯覺,而後笛聲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彰顯真實有音源存在於那頭。
又是什麼時候有螢蟲環繞整個湖畔的?他分明連振翅的聲響都未曾聽聞。
順向吹撫的夜風替他帶來藥草的味道,那是股絲毫不會被整座森林植披氣味所掩蓋的異樣芬芳。
弗雷特里西回望他的來時路,藍髮的男人披著一層柔和的月色出現,橫坐著,乘在似是綿羊又似貘的四足獸類背上,纖細的手中持著他的拐杖,一副蟲笛繫在杖頭作迴旋運動,空氣從瓷器表面黑溜溜的孔洞反覆進出,想來笛聲便是由它製造的。
「弗雷特里西,你該回來了。」有著對像新月一般彎彎眉眼的男人說道,男人的聲音像是涼水一樣澄澈,卻又不至於讓人感到冰寒。
飄浮著的飛蟲閃爍光點螢螢亮亮,他順應著呼喚,朝男人走近。
「林奈烏斯。」
弗雷特里西聽見自己的嗓音喑啞、口齒不清地喊道,像是曾歷經百年不曾與人對話的歲月。
「差點以為來不及挽回了,還好情形並不算太糟。」
林奈烏斯舒了口氣,不以為意他一身沾染的草葉碎屑和泥濘,摸了摸他的腦袋,隨後自掛在駝獸腰際的行囊裡取出摺疊得四四方方的床單。
「嘿咻。」
自他頭頂鋪開來的白色布料遮掩了月亮的形影,並順勢包裹住他開始收縮的四肢,以及失去毛皮包覆的軀體。
「我……剛剛聽到你在叫我……月亮。」將床單攏緊,完全恢復作人型的弗雷特里西欲言又止。
「沒關係的。」林奈烏斯毫無芥蒂般地笑道,「今夜的月色很美呢。」
踩著一雙軟布鞋的主人雙足落地,拄著樺木製的手杖,傾身給了半跪著的他一個安撫的擁抱。
「不過雖說是夏日,裸著身體太久,終究是會著涼的。」
男人覆手,遮掩住他的雙眼,視力頓失,周身頓時只剩下氣味,以及被銳化的聽覺。
他聽見林奈烏斯說:「我們回家。」
他的世界一片黑暗,而那唯一的言靈令他聯想到不久前指引著他來到此處的月光。
─END─
嘗試放了比較奇幻元素的感覺進來,和朋友聊天時談及這好像算我第二次寫了林奈養汪汪的故事WWW然後沒寫出來的前置設定約莫是受詛咒者和協助治療他的魔法師間的相處XD
日期:2017.02.03